这不是由ChatGPT写的。

你相信我吗？

我到底可以写些什么来说服你我是真实存在的呢？也许这只是机器询问这个问题的结果。或者它们是普通人类劳动的产物——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子前，打字，并偶尔喝着 IPA，同时感到非常害怕正在写我现在正在写的内容，即关于伪造写任何东西并期望别人阅读它的假象。

坐在空白的页面前感觉到的是一种可怕的、苍穹般的恐惧。每次我坐下来写作，我就已经确信我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或者是老套的。每天我都在质疑是否应该停下来。放弃那种自以为是作家的想法，承认我没有那种天赋。对我的工资满意，并愉快地消费别人的创造性工作，而不是试图创造自己的作品。然而，我内心深处的某种神秘冲动告诉我必须要继续努力。

这堵内心自我怀疑的墙壁，在计算机屏幕上空白的白色页面上变成了实体，但这不是聊天小秘抱有的感受。它从不需要深入灵魂去创造有价值的东西，也不会像我现在一样，写出会让自己感到内心紧张的句子。它没有像我这样想要写作的冲动，也没有那种虽然对整个过程的毫无意义产生种种担忧和顾虑，却仍不停地激励着我的某种感觉。它从不会自发地创作任何东西。它只是一堵空壳。一无所有。而我们却赋予它所有人类迄今创造的无限创意的继承者，也掌握着所有未来创意的钥匙。

在工作中，ChatGPT 突然无处不在。同事们正在试用它，我订阅的所有行业博客都在谈论它。人们对其可能性充满了期待，尽管这肯定是与每个人都在弄清楚它是什么以及如何使用它的感觉相结合的。它是第一稿机器吗？是作家的替代品还是作家工具箱中的附加工具？所有人的共同点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要么与技术合作，要么被甩在后面。没有人敢问更深层次的道德、哲学问题，关于采用这种技术会将我们带到哪里。

我在这里有深度参与。我曾经担任了七年的文案策划师，尽管我选择接受了能让我摆脱日常文案创作责任的晋升，但我仍花费了大量工作时间思考文案，编辑文案，想知道如何提高传递信息的效果，我们从何处获取新的创意等等。目前，它仍然似乎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可以帮助我们产生言辞，但仍需要很多的引导和编辑才能使产品达到大多数人的满意度。最初，我听到许多人说它是第一稿的好选择，可以摆脱空白屏幕综合症，写下一些你可以编辑和改进的东西。但每当有人这样说时，我会想到自己：这种方法的内涵在哪里？将心灵注入没有本身的写作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内涵出现在上面我所说的斗争中，在说出某些话的冲动和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的恐惧之间。

ChatGPT并没有面临这个挣扎。目前为止，ChatGPT并没有真正有说服力地展示出它能够创造具有真正内核的东西。然而，每一个有关AI的对话都被这个事实所困扰，它将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很快，它将真正无法区分人类创造力。

在一月份，针对ChatGPT写的一组“像尼克·凯夫风格”的歌词，尼克·凯夫本人表示：“我知道ChatGPT还处于起步阶段，但也许这正是人工智能的新兴魔鬼 ——它将永远处于萌芽状态，因为它总是有更远的距离要走，方向总是向前，总是更快。它永远无法回滚或减速，因为它要把我们带向一个乌托邦的未来，或者我们的彻底毁灭。谁能说得准呢？”

在他的回答中，卡夫继续谈论了制作艺术所需要的人类牺牲。他个人因儿子的失去而悲痛并未提及，但在他所写的一切中都存在。艺术和创作行为为创作者和听众提供了无价的净化作用。当AI可以同样出色地完成所有这些事情而没有任何痛苦或牺牲时，无论是来自经验还是来自于通过音乐或艺术表露内心的大才能够多少的努力，那么这一切都去了哪里？连接的抚慰在哪里？当我们与音乐连接时所发生的是什么？不就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连接着音乐家的心脏和灵魂、他们的故事，以及听众的故事，将那些狂喜、爱、痛苦、失落或空白的感觉与歌曲及其创作者联系在一起。或正如卡夫所言：“听众在歌曲的内在机理中识别出自己的血液、自己的奋斗和自己的痛苦。”

我们如何将我们的经验与从未由人类创造的东西，通过情感联系在一起？我们是否欺骗自己，直到相信它是真实的，通过骗自己进入一个与人类有联系的领域，而却离它越来越远，远离真正的心灵、开放和联系。任何由机器创造的艺术品都是一种欺诈。而通过延伸，人工智能也是一种欺诈。

ChatGPT的早期应用之一，让人们非常激动的是，它可以为人们概括文本。如果你没有时间阅读一篇长达4,000字的文章，它可以替你完成。对于工作繁忙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有用的工具，但我们如果将其应用于文学作品呢？当我们决定没有时间全文阅读某些作品，而是让人工智能为我们概括它们时，会失去多少内容呢？我们走向何方？Karl Ove Knausgaard花了多年时间写作他的六部曲、近4,000页的回忆录，展现了他的灵魂，永久性地破坏了家庭关系，但同时也创造了一种难以置信、动人心魄、身临其境的阅读体验。当有人要求ChatGPT“为我概括Knausgaard的《我的斗争》”时，这本书会怎样？答案是一切都会丢失。使这本书伟大的一切都会消失，因为它不可能被概括。每一个字都读进脑海的完整经验造就了它的价值。

这就是艺术的真正存在问题所在。人工智能可以替我们创造，也可以替我们消费，那么还有什么留给人类的体验呢？当我们再也无法换位思考，无法与他人同甘共苦、胜利失败，当一切变成了一场观赏——甚至只是一个简短的概括——我们会越来越远离自我，感到孤独、沮丧，而艺术也不能拯救我们，不能从虚无那边伸出手来提醒我们并非孤单。社交媒体开创的旅程，人工智能会完成。所以，即使关于人工智能的最坏预测没有实现，我们也没有——尽管科幻小说警告我们——创造了自我毁灭，也许更加隐秘的事情正在发生。也许我们都手牵着科技跳进婚礼殿堂，即便它慢慢削弱了我们真正的本质，我们仍然高高兴兴地加入了这个将人性抹去的大计划。